“呼~~~呼~~~”
娃娃雙手摟著李牧的脖子,腦袋靠在肩膀,像只小獸般睡得很香。
若是換個陽光明媚、風和日麗的外景,這一幕一定非常溫馨,但此時此刻,他們可是身處鬼哭狼嚎,陰霧彌漫的鬼村啊!
這也能睡著?
李牧無力吐槽。
“大人,還還要繼續查看嗎?”馬夫浩然氣外放,周身彌漫金色氣息,但即便如此,他心中依舊沒底,說話時牙齒打顫,眼神閃爍。
“怎么,怕了?”李牧笑著問道。
“有大人在,小的不不不不怕!”馬夫臉色煞白,底氣嚴重不足。
李牧微微搖頭,他抱著娃娃走到墳頭前,忽然有些好奇這墳頭下究竟是什么!
他拔出七星龍淵,一劍斬下。
劍氣如虹,剎那將墳包撕裂,泥土翻卷,露出墳頭下的一具黑木棺材。
棺材表面還有一層凝固的血痂,與外面的泥土混合在一起,瞧著極為血腥猙獰。
李牧再出一劍,將黑木棺材板劈開。
馬夫都不敢往里看,抬頭看著天花板,努力不讓自己視線下移。
李牧卻是百無禁忌,雙眸直視棺材內部,卻見棺材里鋪著數層黑灰色的棉被,棉被上躺著一個面色蒼白的中年人,看樣子像是死去多時,又像是大病初愈、正在棺中靜養的大活人。
李牧沒有猶豫,屈指一彈,朝棺中人射出一道凌厲劍氣。
那人似乎真的死了,一動不動,任由劍氣撕裂皮肉、洞穿筋骨。
李牧看去,傷口竟沒有流出一絲鮮血。
這是……僵尸?
不對啊,僵尸吸血,體內多少肯定會有鮮血之類的液體。
也不會是鬼,鬼沒有身體。
所以,這只是一具平平無奇的尸體?
李牧正疑惑時,一旁抬頭看屋頂的馬夫忽然說道:“大人,我們,我們要不快些離開這個鬼地方吧,感感覺馬、馬上就子時了,這里……”
“嗯?”李牧忽然凝眉,一把拉過馬夫,謹慎后退。
卻是馬夫在說到‘子時’時,棺材里的中年人突兀的睜開了眼睛。
他的瞳孔沒有眼白,純黑一片,仿佛被濃墨侵染。
他動作僵硬的伸出雙手,指關節咔咔作響,然后,他兩手撐住棺材,緩緩站起。
李牧看到,中年人的手指甲正以恐怖的速度生長,散發陰寒光澤。
與此同時。
放置在屋中兩邊的十幾個紙人也‘活’了,血色的點睛左右晃動,一個個動作僵硬的走向李牧和馬夫。
馬夫縱然一直抬頭看著天花板,此刻也察覺到了這些紙人的動靜。
“大人,大人,這些紙……詐!詐尸!!”馬夫本就驚懼不已,待看到從棺材里站起,并緩緩轉身的黑瞳中年人,更是嚇得亡魂大冒,恨不能一腳踢開娃娃,取而代之!
對君酌……李牧不等黑瞳中年人發作,直接一劍斬去!
劍氣如虹,直奔對方脖頸!
黑瞳中年人動作極快,身形一矮避開劍氣,直撲李牧。
可惜,李牧這一劍有‘對君面酌’的劍意,避無可避!
劍氣在半空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,后發先至,劈在中年人脖頸上!
黑瞳中年人仰天咆哮,但詭異的是,嘴中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,最終,他被一劍梟首!
然而,中年人并沒有死去,縱然沒有了頭,他依舊頑強的沖殺過來,雙爪如鉤,抓向李牧,同時一股臭氣從他脖頸處的傷口涌出。
李牧屏息,旋即一劍刺穿他的心臟,但依舊無法阻止對方,直到李牧斬斷他的手腳,這家伙才像咸魚一樣在地上蹦跶。
旁邊的馬夫見‘主兇’被誅,頓時神魂歸位,他掏出馬鞭,一招鐵馬冰河入夢來,將圍上來的紙人抽的七零八落,好不痛快!
“大人,這些鬼也不過如此!”大發神威后,馬夫信心十足,覺得這鬼村不過爾爾!
他完美演繹了什么叫馬仗人勢!
嘶~~
就在此時,屋外忽然傳來白馬受驚的長嘶聲。
馬夫臉色一變:“我的馬!”
此刻他信心十足,又心憂白馬,當即沖了出去!
“等等!”李牧剛要叫住他,馬夫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屋外。
然后,外面就沒有動靜了。
李牧猛得皺眉,不知何時,屋外的鬼哭聲也已消失,除了剛剛傳來的馬嘶聲,此時外面安靜的仿佛宇宙深空的盡頭。
“馬夫?”李牧抱著娃娃,仗劍走出廳堂。
陰森的鬼霧中,李牧竟看到一頂大紅花轎停在外面,另有四名雙瞳漆黑的青年男子面無表情的站在轎邊。
花轎后方,還跟著幾十名瞳孔漆黑的人,男女老幼皆有,除此之外,還有數量更多的紙人、紙馬!
就仿佛,各家各戶的墳中人和紙人都出現在了這支迎親隊伍里!
鬼……婚?
李牧毛骨悚然。
他看到花轎的簾子無風自動,掀開一角,里面空無一人,卻有詭異的笑聲傳來,似有若無。
而此時的馬夫,仿佛失去神智,嘴角帶著傻笑,一步步走向花轎。
李牧正要阻止,但恍惚間竟也似被這詭異笑聲迷惑。
‘凡所有相,皆是虛妄,若見諸相非相,則見如來……’就在這一瞬間,李牧心中響起佛音,同時浩然氣也應激運轉。
李牧瞬間清醒,但此時的馬夫卻已走入花轎。
轎簾垂落,笑聲頓止。
花轎前后的四名黑瞳年輕人抬起花轎,快步離去。
墳中人和紙人、紙馬們也手舞足蹈的跟著花轎離去。
他們的動作明明很歡快,但臉上卻都沒有表情,看著極為陰森恐怖!
李牧看著迎親隊伍一點點隱入黑色濃霧,表情逐漸凝重!
馬夫雖然修為不高,但他的本命心法是從《正氣歌》中演化的浩然正氣訣,專克陰邪鬼魅,但面對剛剛那笑聲,馬夫卻連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!
這只能說明,這笑聲主人的實力遠遠超過了馬夫!
不會比我弱,甚至可能是地煞……李牧凝眉,可是,不管你實力多強,想強娶我的馬夫?
你們給彩禮了嗎?!
天地有正氣,雜然賦流形,下則為河岳,上則為日星……李牧運轉浩然氣,一劍斬去。
金色的劍氣劈進鬼霧,如燒紅的鐵棍插進水中,鬼霧瞬間沸騰,溢出絲絲腥臭惡氣。
撕開鬼霧,李牧大步流星追去,然而,大紅花轎速度飛快,根本沒有理會李牧,但花轎后面的紙人紙馬們卻集體轉身,看向李牧。
劍落九天!
李牧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些紙人身上,他一劍劃出,劈出漫天劍氣,如繽紛劍雨,浩蕩而去,所過之處,紙人紙馬紛紛被劍氣洞穿,四分五裂!
然而,在鬼霧中,這些紙人竟好似擁有不死之身,它們躺在地上,詭異的顫動中,那散落滿地的紙手、紙腳,竟如有靈性般拼接而起。
李牧看了眼,可不會傻乎乎的等它們恢復。
他直接邁步越過它們,動作飛快,徑直追向大紅花轎。
等他追至十米后,花轎后面那些墳中人齊齊轉頭。
幾十張面無表情的呆滯臉龐直勾勾的盯著李牧。
換做旁人,恐怕要被嚇得半死!
但李牧卻是不管不顧,一劍斬去。
“大道如青天!”
給爺死!!
李牧一劍劈落,摩天大廈般的青色劍光橫沖直撞,撕裂大地,攪動鬼霧,但凡接觸到劍光,墳中人紛紛筋斷骨折,被劍光撕裂,橫掃出去。
轉眼間,李牧身前再無墳中人。
此時,大紅花轎轉過一個拐角,消失不見。
李牧趕緊追上,正好看到拐角后的花轎進入一個院子。
這個院子很大,像是大戶人家的獨門院落,用圍墻高高圍起。
李牧御風而起,翻墻進院,他快速打量了一番,發現這是個后院,院中鬼霧彌漫,其中小橋無水,奇石腐朽,假山碎裂,除此之外,還有一口枯井,而那四名墳中人,正扛著大紅花轎,進入井中。
這一幕很詭異!
因為這口枯井的井口并不大,只有一米方圓,而不管是那頂大紅花轎,還是并排行走的墳中人,都不只這點體積,可他們就那么詭異的進入了枯井中!
李牧輕飄飄落在井口,低頭看去,這枯井下一片漆黑,什么都看不清。
他運足浩然氣,金色的漣漪從眸中泛開,才隱約看透黑暗,發現這枯井下,竟似別有天地!
李牧抱緊娃娃,手持七星龍淵,運轉金色浩然氣,一躍入井。
枯井只有六米深,李牧很快落地,他看向左側井壁,這里有一個兩米多高的幽深洞穴,不知通向何處。
而洞穴中,黑氣彌漫。
這黑氣和外面的鬼霧不同,雖然顏色相近,卻猶如實質般!
這種氣,李牧曾在困鹿峰見過。
“地煞之氣……”李牧眉頭皺起。
這想娶馬夫的惡鬼,還真是地煞境修為?
馬夫在花轎里,不會已經被煞氣侵蝕了吧?
還追進去嗎?
李牧遲疑的看向娃娃,她睡的正歡,口水都流出來了。
李牧百忙中取出玉瓶接住她的口水,想道:娃娃雖然特殊,但恐怕也無法在地煞之氣中存活,可若是把她放在這里,萬一后面的墳中人、紙人追來……
李牧心中一動,想起了一物。
他快速從娃娃懷中掏出木缽,然后,將木缽放進洞穴。
地煞之氣迅速彌漫過來。
李牧有劍心護身,自然不懼,而那木缽也很快被地煞之氣包裹,好一會,李牧才收回木缽,低頭看去,那錦鯉搖晃著尾巴,一點事沒有。
顯然,這洞中的地煞之氣沒有侵入木缽。
三塵和尚還是很靠譜的!
李牧二話不說就把娃娃丟進木缽,然后低頭再看。
他有些擔心錦鯉吞了娃娃。
結果,錦鯉以德報怨,它見娃娃落水,竟將她頂了起來,背在了背上。
不過,若是錦鯉知道娃娃動不動就吵著要吃它,恐怕……
李牧將木缽塞進懷中,進入洞穴。
地煞之氣迅速彌漫過來,涌入李牧身體,霎時,李牧泥丸宮中的劍心青光大放,射出無數璀璨劍光,護住他四肢百骸。
同時,李牧也開始解析這地煞之氣,他發現這地煞之氣有些類似黑果里的煞氣,但黑果中的煞氣更偏向于陰寒,而這里的煞氣,更偏向于……陰邪!
聯想到外面的墳中人,李牧大膽猜測這地煞之氣可能是……鬼煞!
鬼煞彌漫,越是深入洞穴,鬼煞越濃郁,李牧有些擔心木缽扛不住,掏出來看了眼,發現木缽散發著朦朧的赤色佛光,堅強的抵擋著鬼煞的侵蝕。
三塵和尚加油…李牧不敢耽擱,快速前行。
再往前,李牧發現周圍的鬼煞顏色變了,竟呈現猩紅色!
且侵蝕之力也越發狂暴,李牧內視,泥丸宮中的劍心已然明光大放,如一輪青色烈日,散發無窮劍光,鎮壓他體內的血色鬼煞!
隨后李牧再次掏出木缽,木缽中赤色佛光大盛,血色鬼煞但凡接近,就被強勢鎮壓到一旁。
三塵這是往木缽里儲存了多少佛光啊?
李牧驚嘆后將木缽放進懷中,繼續前行。
終于,他來到洞穴盡頭。
這里是一間巨大的石室,四四方方,被布置的極為喜慶,上方掛著各種紅色紗帷,還有紅木桌,紅椅子,紅燭,紅地毯,墻上還貼了大紅‘囍’字,宛如滴血,在紅燭下閃爍妖艷光澤。
石室上方,還彌漫著凝如實質的血色鬼煞!
李牧觀察四周,看到了那頂大紅花轎,就停放在左側角落,那四個年輕的‘轎夫’一動不動的立在那里。
而石室正中,卻有二十余名年老的墳中人面無表情的站成兩排,漆黑的瞳孔極為邪性!
兩排老人中間,馬夫孤身而立。
不知何時,馬夫已換了一身喜慶的紅衣,手握一根紅綢帶,胸前更有一朵大紅花!
看來那頂花轎可以抵擋血色鬼煞的侵蝕,不然馬夫不可能沒事……李牧松了口氣的同時,順著馬夫手中的紅綢帶,看到了一個窈窕的女子身影。
她身穿紅衣,頭罩紅蓋頭,此時正端坐在主位,那里應該是男方家長做的位置。
李牧仔細觀察,這紅衣女子穿著紅色繡花鞋,鞋內也是紅色羅襪,全身上下,只露出一雙欺霜賽雪的青蔥細手,涂著猩紅色的指甲油。
這雙手握著紅綢帶,安靜的搭在膝蓋上,李牧看到她左手手腕上,還戴著一只紅色玉手鐲,那紅極為鮮艷,仿佛被血浸透。
這就是想強娶我馬夫的……鬼新娘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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