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宅小女兒紓情解困,前庭大丈夫為家國計。
龍驤居主位面南而坐,魯肅和五營都督分席左右,郝萌作為作城防左營副將,席位設在都督許定身后。
劉曄此時客居在合肥,以魯肅朋友身份列席旁聽。
小跟班橋伷也想旁聽,卻因為事涉橋家二女婚事,被龍驤安排到殿外回避。
橋伷在殿外石階坐著無聊,便在庭院里扎馬步等著問結果。
來合肥這段日子,橋伷已經調整好心態,不敢以橋家公子身份在龍驤面前托大。
剛才影壁前那一幕,橋伷斷定龍驤是自己的姐夫。
橋薇送荷囊的行為已說明一切,他在大姐面前都不敢放肆,現在更不敢對龍驤造次。
因為今日情況特殊,龍驤沒空照顧橋伷情緒,他剛坐下就囑咐魯肅、曹性,分別介紹張昭提親,以及孫策大軍的情況。
兩人介紹之后,殿內一度寂靜如夜。
就連急脾氣的唐虒都沒嚷嚷,因為他清楚孫策的實力不一般。
袁術、橋蕤、張勛等人都經常夸孫策,這幾年他又橫掃江東戰績驚人,和鄭寶、劉勛兩人有著本質區別。
冷了一會場,許定抱拳開口。
“張昭雖言之鑿鑿,但孫策既攜數萬大軍跟來,顯然不僅僅為納妾而來,是和是戰全憑云起拿主意。”
“對,我也估計孫策和鄭寶一樣,先以納妾娶妻為名,實則是為了謀奪合肥。”
許褚看著許定點頭附和。
龍驤淺淺一笑,肯定道:“伯安、仲康說得有理,孫策真來納妾最好不過,哪怕我出點嫁妝都無所謂,就怕他還想要合肥,咱們好不容易經營成這樣,可不甘心被人直接摘走桃子...”
“那還說什么?像抵擋鄭寶那樣,咱們防住孫策就行,現在合肥守軍也多了...”
唐虒聽懂了龍驤的意思,立刻站出來打氣。
龍驤揮手示意唐虒坐下,皺眉說道:“做兩手準備是必須的,但孫策的名氣有點大,兵力也是鄭寶的數倍,坦白來說我心中沒底...”
許褚聽到這里,亮出拳頭正色道:“將軍何不效仿上次?只要孫策敢在城下指揮,我用飛石把他打下來,打死打傷都能退敵。”
“不太好吧?”
馮忠突然搭話,與眾人解釋:“先不說孫策武藝不俗,若他真戰死在合肥城下,我們豈不和孫家結為死仇?以后合肥無寧日也。”
唐虒坐右側中間,聽到馮忠的不同意見,立刻站出來支持許褚。
“結仇就結仇,誰請他們來的合肥?俺覺得仲康的想法好,若真能一戰擊斃敵酋,云起就帶著俺們殺去江東,把孫策打下的地盤都給奪了。”
“我看行。”
許定捋須附和唐虒,而后把目光轉向龍驤。
龍驤此時與魯肅、劉曄相互對視,心說許褚真用飛石擊斃孫策,那三年之約就提前應驗。
劉曄之前對龍驤的推斷,和唐虒現在的想法幾乎一樣,先占淮南再下江東與孫策競爭,即便不能爭橫天下,割據一方沒有問題。
如今孫策打破了廬江,若是在合肥城下意外殞命,龍驤無疑是最幸運的漁夫。
劉曄很愿意跟隨這樣的雄主,所以他特別期待龍驤的答案。
龍驤再度示意唐虒坐下,沉聲對眾人說道:“世人都愿學孫策年少有為,橫掃江東、雄姿英發,我也有過這樣的暢想,但理想和現實的差距很大,忠叔的擔憂不無道理,仲康擒賊擒王想法雖好,然而實施起來特別困難。”
“俺覺得你們想多了,袁術曾經也盛極一時,最后一死就衰敗凋零,兄弟、兒女皆不能成事,云起你再考慮考慮...”
唐虒發表完觀點,才跪坐在軟席上。
龍驤搖頭苦笑:“袁術和孫策情況不一樣,袁胤、袁耀等人都資質平庸;
然而孫策的從兄、親弟、舅父等人頗有能耐,孫策即便戰死江東也未必會亂;
反觀合肥只有數千將士,戰馬不足百匹,運兵運糧的舟船寥寥無幾,咱們拿什么去打江東?”
“啊這...”
唐虒正暗自得意之際,發現自己又被龍驤說服了,只能用喝水來化解尷尬。
龍驤繼續補充:“再者袁胤、袁耀撤離壽春,是因北方曹操的威脅,如果盡起合肥之眾去奪江東,留在城中的妻兒家眷當如何?等我們準備好渡江的船只,孫家人又推舉好新領袖,來為孫策報仇雪恨了...”
“云起不要再說了,俺就是個無謀莽夫,剛才只是胡言亂語,俺自己掌嘴...”
唐虒搶話打斷龍驤之后,真用自己大手拍了兩下嘴巴,那滑稽的動作逗樂了殿內其他人。
見曹性居然也捂著嘴,唐虒用手肘碰了碰他,沉聲道:“你笑啥?咱們可是一天娶的妻,你也不想去江東作戰,合肥家小被曹軍掠走吧?”
“啊?”
曹性隨之一怔,殿內再次哄笑。
魯肅對龍驤了解深刻,知道他沒有自立為主的意思,遂起身將話題引入正軌。
“云起思慮深遠,不與江東結仇確為長遠計,孫策兵力雖然有三萬,只要諸位全力以赴,他未必能打下合肥。”
龍驤小聲提醒:“子敬忘了張昭之言?孫策兩天就破了皖縣,那邊守軍比合肥還多呢...”
“守軍多寡不是勝負關鍵,郝將軍和子揚都來自皖縣,云起不妨問問他們。”
魯肅捋須說完,對郝萌點了點頭,又扭頭看了一眼劉曄。
郝萌見魯肅點將,連忙起身抱拳回答:“其他情況我不清楚,但蔡基好色無能,守不住城池毫不意外,只是敗得這么快,足見孫策有點東西。”
龍驤點頭示意郝萌坐下,而后起身向劉曄抱拳行禮,腰間的荷囊正好被魯肅看到。
“我等粗淺言語,讓子揚先生見笑了,既然子敬當面舉薦,可否就此指教一二?”
“龍司馬客氣。”
劉曄連忙起身回禮,他搬來合肥日子不長,龍驤因雙方身份差距,并沒像‘舔狗’般接近,只是交待魯肅悉心照應。
龍驤既沒普通軍閥的野蠻豪橫,也沒有因漢室宗親而卑躬屈膝,他那種若即若離、風輕云淡的態度,反而讓劉曄生出莫名好感。
“子敬所言不差,吾以為合肥之眾,必能擋住孫策之兵,龍司馬要有信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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