錚—!
縣衙大殿中,閃出一道寒芒。
楊阿若身法飄逸靈動,輾轉騰挪之間,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,左挑右撩,精準地打在飛來的酒碗上,將其擊成了粉碎。
雖說楊阿若的劍術極其高超,但當他擊碎酒碗的瞬間,卻能從劍鋒上傳來的力道,感受到投擲酒碗的悍將的實力。
那追之而來的胖子,必定是一個力大無窮的悍將,如果正面與其硬剛,只怕會吃不了兜著走,甚至有可能被其纏住,徹底留在這縣衙大殿。
回頭輕瞥。
但見......
許褚如同一頭斑斕猛虎般,飛撲過來,他身形雖然壯碩,但這速度卻并不慢,彷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,便已殺到了跟前。
鐵拳如同沙包,揮出時帶起一陣罡風,楊阿若兩鬢的秀發隨風飄揚,便是白皙如玉的面皮都能感覺到罡風如刀,吹得人臉生疼。
“好強!”
楊阿若心中暗贊,但腳上的動作不停,詭異步伐不知是以何種方式騰挪躲閃,總之在許褚的拳鋒即將呼在楊阿若臉上時,卻被其輕易避開。
“好身法!”
即便是上首主座的王昊,也不由地被“女子”的身份吸引,與自己的【靈劍步】相較,對方的步伐更顯詭異,兼顧進攻、閃避、速度等多種優勢,必定是一種極高的身法。
許褚一拳撲空,心頭的怒火更盛,反手一拳橫掃,速度之快、力量之大竟發出一聲音爆,若是當真打在人身上,估摸著即便不死,也得斷上兩條肋骨。
最為重要的是!
許褚這一拳揮出,出手的時機掌握的恰到好處,正是對方以高超身法避開的一剎,但腳步卻尚未站穩的時機。
尋常人若是遇著這一招,估摸著是閃無可閃,避無可避,只會落得個強行硬接,被動挨打的結果,若是實力不濟,大概率當場吐血身亡。
然而......
楊阿若飄忽的身體,面對翻涌而來的勁風,不僅沒有絲毫試圖穩定腳根的落勢,反而變得更加輕悠。
但見,他整個人如同一片飄離樹梢的枯葉一般,又像是夜幕中游蕩的鬼魅,竟能隨渦流翻卷起不可思議的姿態。
鐺—!
軟劍扎在地板上,彎出個極其夸張的弧度,若是尋常人如此這般,估摸著劍身非得被壓斷不可。
但楊阿若身輕如燕,即便是以軟劍支撐身體,依舊可以短暫的浮于半空,不僅避開了許褚的拳鋒進攻,甚至左手手掌鬼魅般自脅下翻出,直擊向許褚的胸膛。
噠!噠!
饒是虎癡許褚,依舊連退了兩步,方才穩住身子。
反觀楊阿若,前一瞬間還是人影翻飛,掌風四起,下一個剎那兩人已極速分開,隔著一丈遠的距離對視。
可惜!
許褚雖然被擊退兩步,但他爭取的時間,已經足夠讓殿外的兵卒趕來助陣,楊阿若終究還是被十余個精悍侍衛圍住,森冷的刀光齊刷刷指向他本人。
殺人嗎?
這對于楊阿若而言,實在是太簡單了。
眼前這些官兵,在他的眼里,與烏合之眾沒有任何區別。
對于他而言,想要沖破眼前十余人的封鎖,根本沒什么難度,可他沒有選擇這么做,否則必定會令矛盾越陷越深。
“且慢!”
楊阿若終于開口了。
當啷—!
而且將手中的軟劍毫不猶豫地丟在地上,以示誠意。
這一幕,便是讓虎癡許褚,都不由地有些愣怔,完全搞不清楚這小子此舉意欲何為。
反倒是上首的王昊率先開口道:“昊早有耳聞,涼州游俠鬼豐楊阿若之名,其人相貌極其俊美,裝扮起來,猶勝女子三分。”
“想來閣下應該便是楊阿若了吧?”
王昊起身離席,走向殿中楊阿若。
“沒錯。”
楊阿若揖了一揖,恭敬地回答:“在下正是楊豐楊阿若。”
許褚銅鈴般的雙眸中,閃過一絲詫異:“你小子莫非是來刺殺縣尊的?”
不等許褚動手,王昊便擺手打斷:“仲康,切莫沖動,此人若是真要刺殺我,估摸著早動手了,豈會等這么長時間?”
王昊清楚地記得,舞女距離上首主位,不過十步而已,而自己一直在與程昱商討事宜,全然沒有關注過舞女。
在這種情況下,憑楊阿若詭異靈動的身法,想要突擊自己,壓根沒有任何難度,可他偏偏沒有如此,證明對方沒有想殺自己的意思。
亦或者......
是原本有要刺殺自己的想法,卻不知因為什么原因,而選擇在半途中止,想要悄然離席,權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。
但不曾想,卻被護衛許褚一眼看穿,才發生了當下兵戎相見的一幕,而楊阿若丟掉兵器,倒也足以證明他沒有要殺自己的意思。
楊阿若趕忙一揖:“縣尊英明,其實,在下本是受張敖相邀,欲誅殺縣尊,怎奈方才至冀縣,便見雇主身亡。”
“如此這般的游俠尚有三十余人,在得知縣尊要以同樣的手段,誅殺大戶李氏,便與其商議,準備誅殺縣尊,完成此次任務。”
“李氏?”
王昊眼波如刀,怒鋒一閃:“李恒?”
楊阿若點了點頭:“沒錯!”
王昊沒有爆發,而是給程昱打了個眼色。
程昱自然清楚王昊的意思,頷首點頭,權做回應。
給臉不要,那就休怪我王昊,不講情面了。
王昊長出口氣:“那你因何沒有殺我?”
“很簡單。”
楊阿若立刻給出解釋:“因為縣尊與在下了解的縣尊完全不同,張氏花言巧語,說你仗勢欺人,逼走前任縣令,而且還要對冀縣豪族動手,奪其家產。”
“此等行徑,與悍匪又有何異?”
“阿若自然倍感憤怒。”
“......”
當下,楊阿若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,一五一十地全部說出:“事情便是如此,縣尊憂國憂民,乃是難得的清官,阿若豈能因財殺人?此非阿若行俠仗義之則。”
“原來如此。”
王昊饒有興致地點了點頭,打量著楊阿若:“閣下能夠幡然醒悟,立刻停止刺殺,足以證明心中是有大道義之人。”
“俠之小者,濟人困厄;”
“俠之大者,為國為民;”
言至于此,王昊鄭重拱手抱拳,稱贊道:“楊兄無愧游俠二字,乃是真正的俠之大者,昊敬佩之至。”
“豈敢豈敢!”
楊阿若受寵若驚,白皙如玉的面頰上泛起絲絲紅潤。
雖然,自己在涼州已經是小有名氣,各方豪杰都尊稱一聲楊大俠,但唯有王昊的一言,才真正說到了他的心坎里。
俠之大者,為國為民!
沒錯!
這便是自己一直踐行的游俠準則。
而能夠說出此等話之人,又豈能是貪官污吏?
楊阿若有種尋到知己的感覺,揖了一揖:“阿若越來越確定,縣尊是一個真心實意為百姓謀福的好官,此前多有得罪,望企見諒。”
“哪里?”
王昊淡淡搖了搖頭,絲毫不在意:“你不過是來獻舞的,倒是仲康他有些沖動了,若是阿若不介意,可以把你的弟兄們喊來,本縣邀請他們把酒言歡。”
“這......”
楊阿若峨眉淺蹙:“怕是有些不太好吧?”
王昊面帶微笑:“四海之內皆兄弟,既然咱們有緣,自是要珍惜,而且能做楊兄的朋友,想來他們亦與阿若一般,皆是心懷大義之人。”
“我王昊若能與諸位把酒言歡,亦是榮幸之至。”
楊阿若是真的沒有想到,王昊對于涼州游俠,竟然如此器重。
要知道,游俠雖然有一定的江湖地位,但對于高居廟堂之人而言,依舊上不了臺面,如今王昊這般盛情相邀,楊阿若又豈能拒之于千里之外:
“既然縣尊誠心相邀,阿若豈能不從!”
楊阿若欠身拱手,態度極其恭敬,臉上遮掩不住的笑容:“既如此,還請縣尊稍后,阿若去去便來。”
“好!”
王昊點點頭:“正好也讓昊多準備些食案、美酒佳肴。”
楊阿若欠身拱手,旋即倒著離開大殿。
“仲德。”
“恩,在下去安排。”
“同時派人盯住李家,決不可走了一人,但有風吹草動,立即格殺,不得有誤。”
“喏。”
“仲康。”
“在。”
“你派人去軍營通知令明,配合行動。”
“喏!”
吩咐完畢后,王昊面帶微笑地掃過眾人,擺了擺手:“沒事了,沒事了,大家繼續,切莫影響心情。”
旋即。
王昊率先返回上首,舉起酒爵,相邀眾人:“來來來,我王昊敬大家。”
眾人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,繼續喝酒,吹牛打屁。
府中侍從立刻將所有的食案搬來,在殿中排列整齊,又將全部的食材妥善分開,全部的美酒全部搬來,甚至還吩咐庖廚,繼續加餐。
沒一會兒。
楊阿若便帶著一大幫子人,大大方方進入縣衙。
王昊攜許褚、程昱等股肱之臣,親自相迎,大方邀請他們就坐。
漢末的游俠文化,核心便是一個義字。
情義!
忠義!
盡皆是這個義字。
因此,王昊總是以家國大義出發,再結合涼州當地的局勢,苦口婆心地為他們灌輸自己的理念,企圖將其化為自己的力量。
畢竟,沒有人會比他們這幫后來者,更明白河西走廊、金城等郡的實際情況,也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,羌亂對于涼州百姓,是何等的災難。
似乎是被王昊的大義感染,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,站起身來,朝王昊拱手抱拳:“看來我等的確是受了奸人蠱惑,方才將王縣當成了貪官。”
“我鞠義自罰三碗,聊表歉意!”
旋即。
鞠義拿起食案上的酒盞,一仰脖子,烈酒翻滾下肚。
王昊拍手稱贊:“好!仲節好酒量!”
鞠義放下酒盞,朗聲道:“給王縣造成的困擾,義實在難以挽回,明日一早,我便帶人返回金城,權當沒有發生過此事。”
要走?
這怎么能行?
勞資的飯,是白吃的?
王昊趕忙擺手制止:“仲節這是何言?如今涼州局勢動蕩不安,單憑我王昊一人,只怕難以真正扛得起這重任。”
“若是羌胡沒有作亂,還自罷了,如若當真要作亂,動輒十余萬大軍席卷,所過之處,一片荒蕪,小小冀縣豈能阻擋?”
“我王昊!”
言至于此,王昊朝眾人拱手:“需要你們的幫助,咱們一起為涼州百姓做些事情,王昊在此,先行謝過了。”
“哦?”
鞠義眉頭一擰,不由好奇:“縣尊需要幫忙?可是要我等留在冀縣,幫你一起守城?”
楊阿若深吸了口氣,立刻言道:“縣尊,不是我等不愿意幫忙,只是有些人自由慣了,實在是受不了軍營中的管束,只怕會讓縣尊失望了。”
此言一出,立刻引起眾多游俠的附和:
“沒錯,我當游俠,就是要自由自在。”
“我可不愿意被軍規束縛。”
“若是這樣,我寧肯回河西四郡。”
“......”
當然,有反感的人,自然也有愿意的人,尤其是那些心懷大義,被王昊洗腦的人,更是如此:
“俠之大者,為國為民,跟隨王縣,才能正理。”
“沒錯,如果王縣果真需要,在下愿意相隨。”
“我也愿意追隨。”
“小人愿意!”
“......”
王昊倍感榮幸,綻出一抹淡笑。
不過......
他雖然知道這三十個人的實力不俗,但目前確有更重要的事情:“非也,對于昊而言,目前有重要的事情,可能要勞煩諸位協助。”
鞠義拍著胸脯保證道:“縣尊旦言無妨,我等必定竭盡全力相助,權當是為涼州百姓,貢獻一分綿薄之力。”
“好。”
“有仲節之言,昊便放心了。”
王昊面帶微笑,長出了口氣,輕聲道:“事情是這樣,如今我等實在抽調不出熟悉涼州情況的人員,趕往隴西調查情況。”
“爾等大部分來自隴西四郡,以及金城周邊,對于那里的情況,必定再熟悉不過,爾等若是能助昊一臂之力,傳遞情報,對付叛軍,昊便更有把握了。”
“我當是何事?”
鞠義聞言笑出聲來,當即拍著胸脯保證道:“縣尊放心,此等小事,便交給我等,金城、隴西旦有風吹草動,必定通知縣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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